9-10 再見吾愛

發表日期:2018.8.5
作者:三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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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
我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星空,還有一張熟悉的美麗臉龐,「小蕾——」
「主人是男子漢,不可以隨便掉淚哦!」
我緊緊抱住蕾菲亞娜:「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果然變回我喜歡的那個主人,失憶的小修才不會這樣抱我。」
緊緊相擁,磨蹭著彼此臉龐,許久許久……
「小蕾是第一個見到回復記憶後的小修,好開心。」
「能夠想起小蕾,我也很開心。」
呃……該怎麼說在夢裡見到的事呢?要是知道我回復記憶後,第一個見到是希緹麗亞,可能會吃醋吧?不對,是肯定醋勁大發!
我親吻著蕾菲亞娜眼角的淚水:「還說我不能掉淚,小蕾自己都哭花了。」
「很醜嗎?」
「不,一邊笑一邊流淚的小蕾,很美~」
我們相擁許久,我欠的太多,這個時刻都依她的。
「這裡離城不遠,一起走回去好嗎?」
「可以啊!」
「手牽手。」
「當然。」
「抱我跳過城牆。」
「現在應該辦得到,呃……這才是妳的目的吧?」
「我沒力氣了嘛!」
「騙我!」化身與我同飛並不會過分消耗靈力,這份記憶也很清楚地回想起來。
靈龍少女頑皮一笑。
我站起身,順道拉起蕾菲亞娜,她將一支寶劍插回自己的劍鞘內,又把另一支寶劍連同劍鞘繫上我的腰帶,再一起攜手往葉布羅城走去。
「小蕾!」
「嗯。」
「不管妳要求什麼,我都會答應哦!真不知該怎麼彌補妳和小艾。」
「真是多餘的話,我是小修的誰呢?」
「誓約者?」
一個小拳輕輕擊中我的肩頭。
「呵~妳是我的愛侶。」
「哼,回去要好好哄著小艾,這半個多月來我沒問題,但是小艾真的很辛苦。」
「那是一定要的,但是小蕾也很辛苦。」
再次把蕾菲亞娜擁入懷裡,給她深情一吻,真對不起,我居然忘記生死不渝的誓言。
起早,我和蕾菲亞娜在順風旅館外頭對練,她持雙劍,我用風行聖劍,今天下午約戰靈劍士塔爾林斯,我需要找回手感。
艾莉絲還在睡,昨晚知道我恢復記憶就興奮地聊到好晚,最後還溫柔地靈線交纏,結果就是小精靈賴床不起。
安潔兒最早發現鬥氣,前來一旁觀戰,之後冬米爾也出現了,昨天他過來探視,但是依舊膽小,只敢遠遠注視夏美,躊躇不前。
我們比拼的不是力氣,而是速度,蕾菲亞娜以龍行術輔助,我則是並用狂暴與風行兩術,四周地面捲起旋風,不愧是風之靈龍,蕾菲亞娜在旋風陣穿梭自如,完全不受影響,她慣使單劍,現在則是使用雙劍模擬塔爾林斯。
晨練氣勢驚動往來的精靈,一炷時間之後,結束回到餐館內,蕾菲亞娜先是為我擦汗,之後才整理自己的衣裳。
安潔兒:「閣下氣勢如虹,似乎與昨日不太一樣。」
「我沒變吧?」
「在下說的是態度。」
「承閣下關心,昨晚,修已經恢復了記憶。」
冬米爾也上前搭話。
「大河恢復記憶?那太好了,難怪劍法比以前練習時更犀利。」
「冬米爾君若願意明早過來,我就教幾招你能用上的劍路。」
「真的嗎?我要學!」
「當然是真的——夏美走出房門了。」是索敵發現的。
「大河的索敵真好用,不過我要走了,先告辭。」
「誒?你至少等夏美說個幾句吧!」
「不,不,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城務廳還有事,我走了。」
也不等我回應,冬米爾就『逃』走了。
安潔兒:「他是怎麼回事啊?」
「冬米爾喜歡夏美,又不敢說出口,如果他敢行動,說不定夏美就會動情了。」
蕾菲亞娜:「主人,你還真是……算了。」
「怎麼?我可沒有擅自干涉,畢竟這種事要你情我願,還得靠他們自己努力。」
安潔兒:「哈哈~你們主僕也有心意不通的時候。」
「閣下指的是什麼心意?難道我有說錯?」
「有!」「有!」蕾菲亞娜和安潔兒異口同聲。
誒?
此時夏美來到門口,「原來你們都在啊!我去準備早餐。」
蕾菲亞娜:「我也幫忙。」
夏美:「我就行了,讓房客幫忙未免太過分。」
蕾菲亞娜:「小修的口味我最清楚,趁這個機會也傳授夏美一些特色餐點。」
「小蕾,我覺得濃湯不錯,平時吃的就可以了,簡單些。」
夏美:「誒,平時吃的?大河你記得啊?」
「多虧羈絆者出現,我的記憶在昨晚恢復了。」
夏美:「太好了~等會也要告訴父親和母親,我先忙去,晚點聊。」
蕾菲亞娜:「主人先休息,我也去廚房。」
我和安潔兒進到餐廳就坐休息。
「修閣下或許不太在意,但請容我稍做說明,盜匪全都就逮,雖然還未判罪,但是城務廳有私下告知,薩格隆殺孽深重,泰瑪殘忍惡虐,確定是唯一死刑,至於其他盜匪,罪刑或有高低。」
「那個泰瑪,似乎對許多女性精靈做過殘虐暴行,栽在他手上的婦女,聽說一輩子都沒了未來。」
「非常可惡!泰瑪似乎是被修閣下扳倒的,真該當下就了結他。」
「要不是失憶,我真的會這麼做,當時我自認是平民,不敢妄下殺手!」
「無妨,泰瑪沒有受到治療,現在在牢裡呼天喊地的,臨刑前讓他多痛苦一些。」
「就算這樣,那些被他污辱賣作奴隸的可憐婦女,再也回不來了。」
「只能靠巡守隊逼供,看能不能做些補救。」
「薩格隆我就不太清楚,但是我有點疑惑,他為什麼會冒用我的名號?而且還把頭髮染成黑色,真了不起,比告示單寫的深褐色更像我。」
「因為看到閣下失蹤的公告,其中一名盜匪是來自布羅倪的小偷,因為混不下去跑到底里多,被薩格隆集團吸收,是那傢伙形容閣下的長相和功績,整個假冒計謀是泰瑪想出來的,而且很巧合,薩格隆個子與閣下差不多。」
「閣下這麼說,小修有點不滿,他一臉橫肉,肚子也太凸出了!」
「呵~在下指的是身高!」
「或許現在說有點遲——非常感謝閣下前來協助,還請閣下代我向聖女致謝。」
「對在下的感謝欣然接受,至於對聖女大人的嘛……希望閣下能當面致謝。」
「有機會一定去。」
「閣下那句『一定去』,在下必定如實轉達,這下子聖女大人可開心了。」
我說的是客套話,但是被安潔兒掐住語病,沒法反悔了。
幸虧找回了記憶,否則,肯定不知道如何面對聖女。
此時艾莉絲出現了,「請安潔兒閣下轉告桃花,我們會儘早抽空前往阿坎拉。」
「小艾~」「公主早安——」
「安潔兒閣下不必起身,一起坐吧!」
梅琳輕嗥一聲,我摸摸她的頭,若非有外人,我真想抱抱她的大尾巴。
艾莉絲坐到我身邊:「小修失蹤時我是吃不下也睡不好,近一個月見不到面也是心急如焚,所以桃花的心情我能體會。」
我點點頭:「這一次我欠下不少人情債。」
安潔兒:「多謝公主大量,在下代聖女大人表示感謝!」
艾莉絲:「別這麼說,我和桃花也算是姐妹。」
羅都亞和薇薇兒也來了,大夥便一起共享早餐,我也告知恢復記憶的事。
上午,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朋友。
「海莫拉利駐使,維特拉芙美閣下,迪里特爵,感謝關心。」我致上問候。
海莫拉利:「在下總算能向陛下回報平安了。」
維特拉芙美:「修閣下一如往昔,感謝遠古精靈王的守護。」
迪里特:「閣下又是大顯身手獨闖匪窩。」
「雖說獨闖,我可是被打到不能動彈,幸得安潔兒與塔爾林斯兩位閣下搭救。」
實際上是蕾菲亞娜及時相救,不過,把辛勞推給那兩位靈級士比較恰當。
海莫拉利:「這次搜救延誤,起因在修閣下畫像錯置,拿茲陛下為表歉意,特地設宴款待詠月公主與修閣下。」
「快報已有轉達,我們明天就到王城晉見陛下,是我帶給大家困擾,我才應該道歉。」
順便一提,因為我和小艾住在順風旅館,連帶著海莫拉利一行加上護衛也全住下來,一時之間,小小旅館裡塞滿許多大人物,公主、駐使、靈劍士和靈術士,反倒是羅都亞和薇薇亞頗為恐慌。
我花了不少時間與海莫拉利相談,畢竟他還得回報新安達魯相關訊息,當然,我也說了下午與塔爾林斯劍術切磋的事。
因為都是無趣的小事,我讓艾莉絲和蕾菲亞娜上街購買回家時的伴手禮,安潔兒興趣昂然一道同行,她認為自己留下來不太方便。
海莫拉利:「喔!是葉布羅最強靈劍士。」
迪里特:「最強嗎?,那是一定要去觀戰的。」
維特拉芙美:「呵~修閣下要決鬥,公主居然沒事一樣上街買東西。」
我苦笑著:「她說我恢復記憶,就沒道理會輸。」
海莫拉利:「修閣下有把握?」
「我沒見過塔爾林斯閣下的真本事,不敢妄下定論,但是為了回應他的誠意,我會全力以赴。」
迪里特:「閣下的火球幾乎沒有敵手!」
「不,我沒打算用攻擊咒術,在對等的條件下,以劍術的切磋為主。」
海莫拉利與維特拉芙美逐一說明我失蹤後王城發生的大小事,好讓我參加陛下晚宴時不至於在狀況外。
下午,西園廣場,意外的擁擠。
別說是不認識看熱鬧的,葉布羅城主肯特拉休與旗下幾位靈劍士、靈術士也到場觀戰。
安潔兒、海莫拉利等等也都來到,除了薇薇兒留守旅館,羅都亞、夏美和亞爾寇文,連冬米爾和南芙梅絲也來了。
塔爾林斯和我同時步入廣場中央。
他望了四周,還特地先對肯特拉休城主行禮,「修閣下,如此熱鬧還真沒想到。」
「這消息也傳得太快,早知道就到閣下府邸切磋。」
「不,幸好是這裡,否則在下的府牆大概會被拆了。」
「有一事相告,在下記憶已經恢復,今日一戰,肯定是全力以赴。」
「請務必全力以赴,但是……只用長劍?在下耳聞閣下擅長雙劍。」
「最初在下以長劍起家,即使後來學習雙劍,長劍劍術也是有進無退,不,該說在下拿手的就是長劍,並非蓄意小看閣下。」
說心底話,我一直認為,以御龍寶劍用來對付精靈簡直就是作弊,使用風行聖劍才像是武藝切磋,風行劍咒的加速、干擾都是很正常的劍術手段,只不過,我還能夠並用破咒、狂暴、索敵三術,真的也很異常。
「先做說明,在下聖劍幾無對手,主要原因是能先讀取對手行動,再做出相應攻防。」
「在下聖劍能御風加速,並且同時干擾對方攻防。」
說到讀取對手行動,相當於使用索敵術,知道對手的力量、靈力流動,就能預估對手下一步動作,沒想到也有劍咒能做到相同的事,對於咒術不強的劍士來說是個利器。
我們各退十步,提劍預備。
催動狂暴,雙方散發鬥氣,廣場上立刻鴉雀無聲屏息觀戰。
我讓風行術先行,地上捲起旋風,好讓塔爾林斯習慣,他身經百戰,即使未碰過如此劍咒也能沈著應戰,我這麼做是為了禮數。
塔爾林斯穩住下盤,看來這一點旋風他應該沒問題。
「塔爾林斯閣下~修出戰,請指教!」
「請!」
我提劍奔出,他根本不需要讀取動作,就算是生手都知道奔星式的目標,那是全無掩飾的單純直擊劍招。
廿十步距而已,我轉眼便至。
「好快!」塔爾林斯本想衝出迎戰,卻臨時轉攻為守。
果然能知道我出劍的力道,塔爾林斯一邊後退一邊卸下劍勁。
一招用盡,我幾乎佔據塔爾林斯的起始位置,塔爾林斯連退數步,雙方再次對峙。
廣場上響起如雷掌聲與歡呼,真是的,戰鬥氣勢被打斷了。
我行禮,退回自己的起始點,塔爾林斯也站回原來的位置,等於重新開始。
「以往修都是一招得手,不愧是閣下,反應迅速無比。」
「呵~在下太過多慮反而錯失先手,沒想到這一招樸實簡單,卻是極為有效。」
我不是客氣,以前常有劍士上門挑戰,我嫌麻煩,都是突出一招了結戰鬥,塔爾林斯經驗豐富,他花了點時間解讀我的動作,所以才會不及拆招,致使自己退了數步。
知道我們的戰鬥被掌聲給擾亂,肯特拉休的衛士們進場對觀眾們說明戰鬥中儘量不要鼓掌歡呼,會嚴重影響決鬥氣氛。
我們彼此行禮,再次蓄勢待發。
這次我不再出聲提醒,劍尖一點,再次以奔星出擊,塔爾林斯果然學到教訓,幾乎同時起步,三劍交擊。
「擋得漂亮。」我讚嘆著。
「居然更快了!」
塔爾林斯已經明白對付我不能浪費時間思考。
奔星式只能用在第一劍,隨後便改以專注一點攻擊的慧星式應戰。
塔爾林斯能判讀我的動作,防禦點都非常漂亮,他不是不想攻擊,因為長劍優勢在於攻擊圈大,我的速度又快,他即使知道我的弱點,也沒辦法棄守轉攻。
事實上,追星劍法本來就是破綻百出,只是招招搶先手,逼得對手不得不回防。
慧星式著重攻勢,完全抑制塔爾林斯的反攻,我趁機再改採流星式連擊不留暇隙。
雙劍防禦優秀,換作我也是先防守,然後才會鑽空出擊,但是,只要保持速攻,我認定他沒有餘裕反攻。
我不時發現塔爾林斯企圖只以單劍格擋,再以另一支短劍攻來,他力道不俗我也不遑多讓,長劍力量逼他屢屢必須雙劍迴擋。
勤於練習的塔爾林斯,是我遇過最為氣長的對手,即使暫時沒有餘裕反攻,但是流星式連擊也無法逼他露出破綻。
態勢上是我進他退,但塔爾林斯並非單純被擊退,而是一邊戰鬥一邊思考退路。
迂迴後退才沒被逼出場外,還能卸去劍勁,我深深佩服,未來也該朝這方向學習思考,或許有一天我也會遇上壓倒性的對手。
我想攻破他的防禦,他也想找到我攻擊的間隙,還真沒辦法立分勝負。
不禁苦笑,明明是我佔優勢,知道他的斤兩卻是莫可奈何,他確實知道我每一劍的落點與劍路,防禦嚴密。
追星劍法並不擔心被看穿,巴蘭多初創之時,便考慮到我學劍時間不長,並不拘泥於固定劍路,而是以出手目標為主,比如想要擊中心窩,我能從四方起攻,最後都能攻至心窩,因為劍路不固定,所以對手常會疲於應付。
偏偏塔爾林斯以判斷我的攻擊點作為出劍依據,根本不在意我會從什麼方向起攻。
似乎有默契,我們同時退後,然後各自回到起點,見雙方暫時停下,四周掌聲又起。
「修閣下真是十分難纏啊!」
「塔爾林斯閣下才是滴水不漏。」
「考慮到狂暴的極限,在下不犯險恐難取勝。」
「在下也有相同的想法,劍法不分軒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塔爾林斯知道拖越久越難取勝,但是,有攻擊優勢的我也不樂見以狂暴分高低。
我們再次提劍,廣場喧鬧聲戛然而止。
這次是塔爾林斯先起步,果然是著急了,已經過了一炷時間,在全力拼鬥下,想維持到兩炷時間非常困難,我的狂暴非常充裕,雖然未見塔爾林斯喘息,但他自己心裡大概有底,再拖下去他會連反攻的餘力都沒了。
即使如此,我也沒道理退縮,長劍急伸,改用繁星式攻擊數點,意圖迫他慌亂。
在追星劍法中,星移式假動作最多,十假一真,我不認為能夠對付判斷精準的老練劍士,但是,繁星式是實實在在以數個落點快速輪流攻擊,雖然目標最多只能選定三~四點,但足以讓塔爾林斯手忙腳亂。
我是這麼想的。
也只有我是這麼想而已,因為塔爾林斯出乎我意料之外。
即使風行聖劍因為繁星式而漂浮不定,也沒能亂了對手的思路。
塔爾林斯只用左劍格擋,只用一支短劍是沒法擋下繁星式的,我非常確定。
然而判斷神準的塔爾林斯當然也知道。
剎那間我終於明白,是故意的,他做好準備左劍能擋多少算多少,右劍直伸從我左側而來,越過長劍取我左上臂。
長劍破壞力比短劍大多了,最壞的狀況就是被我削斷左臂,但是沒防備的我,左臂可能會重創,然後無法雙手使用長劍。
這覺悟真了不起,我就算受到重創也能治癒,但是削斷的臂膀是接不回來的。
也就是說,塔爾林斯寧可失去左臂和靈劍士地位,也要以右劍戰勝無法使長劍的我。
不過,他並不曉得,我即使只有一隻手也能把長劍當作單手劍來使。
我無法來得及回劍擋下自殺攻擊,但是也不想真的削斷他的左臂。
真沒辦法,不想輸就只能這麼做了。
我僅用右手持劍改為星火式劍路,連擊他左臂上中下三點,這個狀態下,他的左劍不可能全擋得下,我肯定能得手。
我離劍的左手比短劍更快的速度,扣住塔爾林斯的右手腕,阻止他右手劍的攻勢。
其實有更好的選擇,就是用金屬護套格擋,但是我有心立刻徹底制服對手。
塔爾林斯因左手臂受傷而掉落左手短劍,右手腕穴道被我抓痛而鬆了右手短劍。
我反手回劍橫指他的脖子,勝負已分。
塔爾林斯握著受傷的左手,怔了一會,說:「閣下神技,在下輸了。」
頓時全場歡呼,近兩炷時間的比鬥終於落幕。
一名女性治療師上前為塔爾林斯療傷,我收起長劍,蕾菲亞娜跑上前來,幫塔爾林斯拾回短劍並交還給他。
「塔爾林斯閣下,嚴格說來,在下實在不能算是劍術嬴了。」
「以比鬥來說,確實是修閣下嬴了。」
「閣下最後一招險中求勝,真是令我大開眼界,在下還天真以為能完全壓制。」
「沒想到修閣下還有留手,不但能單手使長劍,還能徒手反擊,是在下小看了。」
「徒手武術是在下防身技藝,原本就沒想到會用上。」
「都做好失去一臂的覺悟,竟然還是輸了,多虧修閣下能半途變招,否則依那劍勢,肯定是擋不住的。」
「再怎麼說,修也不想做到那一步,畢竟不是戰場廝殺,況且,塔爾林斯閣下劍術了得,若真的斷臂在下會很愧疚。」
「哈~在下輸得心服口服,幸好有此一戰,不枉此生啊!」
我不是愧疚,而是會很困擾,斷了一臂就沒法繼續擔任靈劍士,不是靈劍士,就沒有特權派出俠士護衛羅都亞和夏美遠行,那我們的約定就白搭了。
我與塔爾林斯一同前去向肯特拉休城主行禮,並向幾位觀戰的朋友致意。
瞥見遠遠一角的城務廳劍術教官達拉斯,他對我比了個大姆指,我會對他恭敬回禮,他便離開了。
我們一行也返回旅館,順風餐廳早給包了下來,打算今晚好好餞別。
羅都亞:「請大家都先聽我說!」
在順風餐廳裡頭,羅都亞把餐桌併成長方型的大桌,為我舉行餞別晩宴,料理都上桌之後,羅都亞跳上一個臨時充當演講台的矮木箱。
大家都安靜下來,聽著餐廳主人發表演說。
「非常感謝公主大人,駐使大人與各位靈劍士、靈術士大人蒞臨小小的平民餐館,地方簡陋菜色也簡單,還請見諒。」
羅都亞一鞠躬後繼續說道:「我要在這邊宣布,順風旅館營業就到今天為止——」
大家都錯愕了,停頓一下演講又繼續:「從明天開始,我們有了一個新名字。」
他對小兒子使個眼色,亞爾寇文拉下牆頭上一塊大大的紅布,露出一張大大扁額,上頭寫著:『御龍客棧』,眾精靈紛紛拍手鼓掌。
「謝謝大河……不,要謝謝修閣下,大方的讓我們用上『御龍』這個名字,而且啊~這扁額是修閣下送的,上頭還有『御龍劍士』和『詠月公主』的題名。」
「父親本來想用『小修客棧』這名字,但是大河哥哥堅決反對啊!」
亞爾寇文一旁吐糟羅都亞,惹來哄堂大笑。
我起身對大家行個禮,「我其實很害羞的,真是抱歉。」
迪里特:「以後旅客都能享用『御龍劍士』打掃過的客房,使用『御龍劍士』清理過的廁所,生意頭腦不錯哦!」
又是一陣歡笑,此時,大門開了,進來一位貴客。
「啊~塔爾林斯閣下終於來了,差點以為你爽約喔!」
「呵~修閣下不會以為在下輸了不敢來吧?」
「沒那回事,我很期待。」
「給閣下餞別,在下是非來不可,只是剛剛在城主官邸商談,來晚了!」
塔爾林斯轉而對著大夥說道:「在下帶來一個好消息,雖說還沒有公布,肯特拉休城主已經親口允諾,將『御龍客棧』重新整修成四層樓一級旅館,費用由國庫買單。」
薇薇兒尖叫著:「一級旅館?」
羅都亞也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一級旅館是官方核定,特別推薦給高階官員與靈級士入住的高規格旅館,當然,收費比起一般旅館更為優渥。
艾莉絲笑道:「亞叔以後可得增加僱員才行,否則會忙不過來哦!」
羅都亞:「城主大人怎麼會這樣?」
塔爾林斯:「修閣下主僕是剿滅剛果山東西盜匪集團的大功臣,但是修閣下婉拒了酬金,加上王城已經來訊要求城主對救了修閣下的羅都亞先生給予重酬,兩功合併,便決定主動協助升級順風旅館。」
薇薇兒喜出望外:「太好了,以後羅都亞和夏美就不用出外商辦了。」
我對塔爾林斯行禮致意:「感謝閣下,你應該也說了不少好話吧?」
「當然,羅都亞少出遠門,我壓力也小了一點,算是互相得利吧!」
今晚的甜點,是蕾菲亞娜教夏美做的『布丁』,果然大受好評,薇薇兒笑說,以後這甜點就是『御龍客棧』的招牌甜點。
看來,是個好結局。
晚宴結束,收拾完成後,大門闔上,餐館也熄了燈,我獨自下樓來到夏美門前,經過之前睡的儲藏室,還挺懷念的。
確認夏美還沒睡,我敲了敲門,她探出身子。
「啊~是大河!」
「是啊!」
「進來吧!」
「誒……方便嗎?」
「沒關係的,難道你會對我做什麼嗎?」
見我猶豫,夏美拉了我一把,並示意要我坐在椅子上,她則是坐在床緣。
「當然不會,只是夏美以前說過,進妳房間是死罪一條。」
「所以大河是第一次進我房間吶!」
「誒……很溫暖的擺設,有夏美的風格。」
床邊有許多手織布偶,我倒沒想到她會有這種嗜好。
「怎麼,找我有事?」
「我是來向夏美道謝的。」
「真是的,拯救我一生是大河,是我要感謝你才對。」
「忘記那件事吧!對夏美來說是個可怕的記憶。」
「的確很可怕,但是我不想忘記大河捨命來救我——這麼晚來找我,你不擔心公主會生氣嗎?」
我搔搔頭,取出她給我用來刮鬍子的小匕首,放在桌上:「確實是有點晚,我本來想請蕾菲亞娜幫我歸還這個,但是,她要我誠心誠意親自歸還,小艾也說還要好好對夏美感謝和道別。」
「原來是公主說的,她明明知道還……」
「知道?不不,她不知道這小刀是夏美,是我剛剛告訴她的。」
「真是的,我不是說這個,算了!」
「總之,不管小艾有沒有交代,我都想對夏美說,這些日子,感謝妳的照顧,吃了不少零食和點心,也學到不少知識,我現在知道怎麼挑選水果了。」
「回去以後,大河應該不必自己買水果,這是女僕的事吧?」
「我平常都會陪蕾菲亞娜去買東西,她一個女孩子,總不好東西全給她提。」
「怎麼會?靈劍士陪女僕上街買東西?」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我宅子裡就她一個女僕,其他僱傭只有白天來整理宅院。」
「公主和靈劍士……哇~大河你也太寒酸了?」
「呵~就是這樣,我如果多僱用幾個女僕,蕾菲亞娜會生氣的。」
「女僕不答應主人僱用女僕?」
「蕾菲亞娜就像家眷一樣,沒分什麼彼此,我和小艾也從沒當她是侍僕使喚。」
「難怪你打掃旅館很自在,原來是習慣了。」
「雖說郡府不小,但是宅邸並不大,不過,我和小艾都很喜歡,裡頭種滿了梅樹和綠竹,很漂亮。」
「好想看看啊!」
「跟亞叔商量看看,有機會就搭驛車到里德修拉玩玩,郡府也有客房招待,雖然我不曉得新旅館什麼時候才有時間休息。」
「那個,大河~這小刀你能收下嗎?我也說過是送你的禮物。」
「可是這小刀很精緻,也是妳最喜歡的……」
「嗯!的確是我最喜歡的,是父親在我廿歲時送的成年禮。」
「有紀念價值,這樣我更不能收下吧?」
「不,正是如此,我才希望你收下,因為……」
「嗯?」
「因為大河是我的初戀。」
「誒……」
「沒事的,大河別緊張。」
「慢著,這種事怎麼可能不緊張,夏美應該知道我已經有羈絆者。」
「我知道,只是情不自禁而已,不過,我喜歡的並不是你,所以你不用擔心。」
「呃……」
驚訝變成疑惑,我聽不太懂夏美的意思,她指的就是我吧?
「我喜歡的呢,是那個失憶的大河,總是幫我吃一半點心的大河,只要我任性,就會陪我做任何事的大河,還有,當我絕望時,拼著命追來救我的大河。」
「對不起,我的原意並不是為了得到夏美的感情。」
「這個我也知道哦!把最珍愛的小刀送給大河只是一廂情願而已,讓我任性這最後一次,可以嗎?」
我點點頭,從她手中接下小匕首。
「大河!」
「嗯?」
「如果你沒有喜歡的精靈,會有可能喜歡我嗎?」
「肯定會哦!夏美很溫柔,心地也很善良,是我喜歡的類型。」
夏美笑了:「太好了……可惜讓公主先了一步,真沒辦法!」
「是啊!我應該早點去修道院確認自己締結過靈線,就不會造成困擾。」
我自認暫時不會動情,也把感情之事說得分明,才沒急著去確認這件事。
「只是想好好傳達這份心意而已,大河不必困擾,我很高興能夠喜歡過你,恢復平靜大概會花上一點時間吧!幸好公主出現的早,我還不至於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想了一想,我解下金屬護套遞給夏美:「這雙護套一直陪著我戰鬥,它也曾經救過妳,我想送給妳作為回禮,夏美的心意我確實收到,我會好好珍惜的。」
「謝謝大河,我……我也會好好珍惜的,大河~我喜歡你。」
夏美流下眼淚撲過來抱住我,我只能摸摸她的頭安撫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一早,冬米爾依約前來,我傳授他流星劍法的繁星式簡化版,這劍路比較單純,著重觀察,威力不強,卻能應付多個對手,狂暴術越強,這劍路也隨之越快。
我讓蕾菲亞娜去準備早餐,與冬米爾坐在大門旁的長椅上聊天。
「呼!多虧大河能熟練這種劍法,劍路很直覺卻佷難練。」
「繁星式難在緊盯數個目標,所以才會困難,重點不在造成傷害,而是迫使對手回防,所以劍路感覺上只有一半就換招,越是熟練劍法就會越強。」
「原來如此,以後碰到一群小混混,就不會手忙腳亂了。」
「是啊!冬米爾君——趁這個機會想告訴你一些事,但是我希望你能保密。」
「好的,以俠士之名。」
我把夏美對我的心意與昨晚的事說了一遍,如我所料,冬米爾鬰悶了。
「果然,夏美喜歡大河。」
「冬米爾君,我不是要打擊你。很抱歉,夏美暫時大概無法喜歡其他精靈,但是時間總會沖淡這段感情,冬米爾君如果不能提起勇氣,未來走進夏美心中的就會是另一個溫柔男孩。」
「唉~我當初還希望,如果大河沒有羈絆者,就想把夏美讓給大河,比起我,大河與夏美更相配。」
「我從來都沒有對夏美有那種特別的感情。是我救了她,夏美心懷感激才會動情,在這之前,夏美最多就是對我有好感而已。」
「沒有特別感情卻能夠拼命捨身相救?這高尚靈格我真的望塵莫及。」
「這種事遇上了也沒辦法,當時只有我有能力辦到,就非得去做不可,至於夏美的感情,並不是我能控制的,我也無法顧及。」
「這是所謂的契機嗎?」
「契機可遇而不可求,把希望寄託在契機上並不踏實。平時的作為更重要,如果你見到夏美就逃走,永遠都只是在她身邊打轉的一般朋友而已。」
精靈常識來說,交往個八年十年,彼此都非常熟悉,才會從情侶走到羈絆者那一步,然而,不管是艾莉絲、蕾菲亞娜或是聖女,幾乎都是因為經歷生死關頭,所以才會觸動真情,靈線發光就是証明,連一次約會都沒有,頂多就是有個好感,否則,一生一次無從反悔的締結羈絆,絕不可能在短短時間草率為之。
而且,正因為締結羈絆如此重要,除了家眷,即使是好朋友也不會做出過分的撮合,意思是,既然是自己選的就要自己負責,不可牽拖他人。
「我真的是很膽小,大河救救我啊!」
「簡單點,不要只顧展示自己有多強,而是多親近,多幫忙,就算上街買東西陪她提東西也可以——對了,她喜歡嚐鮮,送個特別的小點心什麼的,夏美就會很開心。」
說實話,我也沒什麼立場能教他,這方面我和冬米爾不分軒輊,只是我運氣好而已。
「就這點小事?」
「大概就是這點小事,久了自然就會有進展——啊!夏美出房門了。」
冬米爾倏地起身——喂!又想要逃走嗎?我用眼神斥責他。
他吞了一口口水:「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改變。」
「有勇氣是好事,暫時不必操之過急,夏美不會馬上忘記我,冬米爾君還有時間調整自己的心態,從小事開始,儘量陪著她做同樣的事。」
「我懂了。」
夏美果然來到大廳,我對她揮揮手。
「大河早~誒……冬米爾君早,你也在啊!」
「夏美……早,大河教了我一些劍法,很……厲害。」
「冬米爾君加油,我現在覺得努力學習劍術也很不錯。」
「那個……我先回城務廳了。」
「好的,再見。」
——誒?又想逃?
我在夏美後面又瞪了冬米爾一眼。
他似乎下定決心:「夏美,我等會再過來,我們一起為大河送行。」
「那太好了,我們會等你的。」
看著冬米爾離開的背影,我想,目前這就是他的極限了,雖然是不起眼的小約定,也終於跨出了一小步。
「你和冬米爾君在聊什麼呀?是不是他喜歡的女孩?」
「是啊!喜歡卻不敢說出口。」
「呵~他的個性就是這樣,明明自己條件還不錯,就是太害羞了。」
「或許有一天他會提起勇氣吧!」
「明明如果他肯告訴我,我就會幫他一把的。」
「真的?」
「當然,再怎麼說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青梅竹馬,這確實是冬米爾的優勢之一,我真心想臨走前說出實情,但是以夏美目前的狀況,恐怕只會讓她更困擾。
「咦?怎沒看到蕾菲亞娜小姐?她平時都黏著你的。」
「她去廚房準備早餐。」
「啊~那我也去,今天大河就要上路,我得好好準備。」
「呵~我很期待。」
夏美做點心的功力我很有信心,艾莉絲和蕾菲亞娜一定也會喜歡。
「大河……」
「嗯?」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當然會,雖說有點遙遠,也不是到不了的地方,我還挺擔心夏美的。」
「就說別擔心了,或許下次見面我也會有羈絆者喲!」
「那我一定要親自獻上祝福。」
「說定了!」
「嗯~說定了。」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忘記曾經喜歡的大河哦!」
「發生過的事是不可能會消失的,我不就好好找回記憶嗎?」
我不知道夏美何時才能釋懷,但是我相信這她不會有問題的,這個經驗對夏美也一定會有幫助。
太陽升起一半,在羅都亞一家的送行祝福下,我們離開了葉布羅。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夏美害羞的擁抱我一下,在大家驚愕之下,夏美慌忙解釋那是我這一族的道別禮儀,沒有特別意思,我只能苦笑,也抱了一下亞爾寇文淡化這個衝擊,還說只有對未成年的才可以這麼做。
我和艾莉絲、蕾菲亞娜共乘一輛馬車,安潔兒與海莫拉利、維特拉芙美、迪里特共乘另一輛。
在馬車上,我交代了與夏美、冬米爾的事,我本來就沒打算隱暪,只是擔心太早說明她們與夏美見面時會尷尬,故意等到離開葉布羅之後才坦白。
艾莉絲:「這次小修表現很好,所幸夏美沒有成為聖女第二。」
蕾菲亞娜:「漂亮又溫柔,就差沒有聖女的積極進攻。」
不愧是羈絆者,非常的了解我,夏美的確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也曾有那麼一丁點妄想,如果羈絆者是她也不錯,這個妄想是基於羅都亞的期望,我也有稍微摻雜知恩圖報的心意在裡頭,但是我完全沒料到夏美會真的動情。
「話說,妳們早就知道夏美的心意,所以昨晚才讓我獨自去找她,對吧?」
艾莉絲:「離開之前,好歹給夏美一個傾訴的機會啊!」
蕾菲亞娜:「在剛果山初遇時,我就發覺夏美的心意,是小修太遲鈍。」
梅琳:「小艾、小蕾最擔心你失憶時又撩惹誰家女孩,果真被猜中了。」
「才沒有,雖然失憶,但心裡一直認為有相愛的精靈存在,我可沒做什麼奇怪的事。」
我不願意利用失憶當藉口,肆意闖入他人的原本生活,更何況對方還對我有救命之恩,不過,蕾菲亞娜的耳畔呼喚才是令我心如止水的最重要原因。
艾莉絲:「好不容易找到小修住的地方,卻遲遲等不到你回來,急壞我啦!」
蕾菲亞娜:「趕到主人身邊時,主人卻躺在別的女孩懷裡,心裡頭真不是滋味。」
秋後算帳?
「為表歉意,我不是都依著妳們嗎?」
馬車空間不小有兩排座位,但是,梅琳獨自佔據一排,艾莉絲與蕾菲亞娜坐在我兩邊,比起左擁右抱,更像是挾持拘束。
「對了!這個該還給你了。」
蕾菲亞娜遞來靈劍士黃金勳章。
「如果當初有帶到,或許可以更快找到主人。」
勳章上頭有傳聲石晶,可以用來遠距通話,配對的傳聲石晶保管在里德修拉城務廳。
我搖搖頭:「不呢!被沖上岸時,腰袋整個破裂,勳章只會沈到河底而已,幸好也沒有帶上寶劍。」
艾莉絲:「是禍躲不過,註定有此一劫。」
握住少女們的手,我好好地傳達心意:「這回遭難也不是白白浪費時間,雖然我記不得,但妳們確實在我心底深處,每一天我都在祈禱能夠再相見,即使失憶,我對妳們的愛也沒有減損,恢復記憶之後,我更學到一個道理,就是『珍惜所愛』。」
總算,挾持變成了依偎,這是少女們無言的認同。
莫待失去窮追悔,破鏡終難再重圓——希緹麗亞的箴言如千金,我謹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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