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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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是傍山築城，里德修拉是歷史悠久的小城，西都山則是現代化大都市，也是修特羅里王國補齊西北防線的重鎮，三、四樓房舍比比皆是（精靈世界的三樓就已算是普遍的高樓了），由於盛產寶石，貿易繁榮，外來旅客也多，里德修拉是日落而息，西都山則是夜街眾多，經常熱鬧到深夜才休息。
昨晚，開溜的聖女被我帶回官邸之後，大夥安心問候幾句便即散去，並未多加責難，先回來的雛菊已大致說明聖女的去向與原因，比起不滿，眾精靈有著更多的同情與諒解。
撇除身分來說，聖女只是私會舊識與悼念先靈，野津和安潔兒此時才知道曉安娜院長早在五年前已離世，神情難掩唏噓。
※
今天一早，我帶著艾莉絲、蕾菲亞娜和梅琳到附近一家知名花園餐廳，亞歷山大城主不僅是大力推薦，還連夜派侍僕代為訂位，大概是當做我安全帶回聖女的謝禮，畢竟才一進門，餐廳主人不但親自迎接，還言明儘管享用不需操心任何費用。
「果然美麗如畫，和安達魯的香馡園不相上下。」艾莉絲讚嘆著。
一看排場就知道，同樣都是貴族消費的休閒餐廳，有專門的侍僕服務，大部分餐點還能夠依顧客調整口味。
「可是……為什麼又要我穿禮裝呀？不習慣。」
「小艾也是為妳好，舒舒服服一起吃早餐不是很好嗎？」
「就當作有兩位夫人，有什麼關係？」
我好心安撫，艾莉絲壞笑著，但我們都希望蕾菲亞娜能暫時放下女僕的矜持。
「比起夫人，小蕾可能更喜歡服侍的工作。」
因為是在隱密性好的包廂裡，梅琳開了口，同為靈獸，也更加了解蕾菲亞娜的心態。
「偶而被服務也不錯，不過……小修不擔心聖女又搞失蹤嗎？」
「想做的事都做了，應該不會再亂跑。更何況不是有約好行程嗎？聖女不會隨便失信的。」
「小修昨晚竟然沒有當下就把聖女帶回來。」
害羞的蕾菲亞娜想轉移話題，我當然會配合，反而被提點的艾莉絲來事後追究。
「曉安娜院長像是聖女的母親，如果不讓去，恐怕她不會安分的。」
「可是太晚回來了啊！」
艾莉絲嘟著小嘴抱怨，蕾菲亞娜是贊同嗯的點頭，和聖女獨處果然是個大問題。
「我沒預料會到城外，及時趕回來也辦得到，不過……妳們應該不希望我抱著聖女在屋頂上跑吧？」
「身上都是泥漬，實在很在意你們究竟做了什麼。」瞇著眼的蕾菲亞娜在這方面實在小心眼，應對不好可是會惹她哭泣的，晉見陛下時我就領教過。
「聖女知道有個密道能溜出城，要爬過那個小洞就會弄髒衣服。」
艾莉絲：「桃花一早就笑嘻嘻的，還以為和小修發生什麼好事。」
撇開悼念曉安娜的部分，的確算是有好事，又看到聖女的另一面，頗為不捨。
「誤會啊！聖女根本是每天笑嘻嘻的，與小蕾有點相似。」
蕾菲亞娜：「我？」
「小蕾總是板著臉，聖女是職業笑臉，同樣都猜不出心裡在想什麼。她在追悼時哭得傷心，在回來路上馬上就恢復平時的笑容。」
蕾菲亞娜：「原來聖女也善於隱藏心情。」
艾莉絲：「小修能利用聖杖和索敵找到聖女，也很厲害。」
「我可丟臉啦！一直裝作在聞味道。」梅琳一向高傲，要她配合演戲可尷尬了。
蕾菲亞娜：「如果被知道小修能用聖杖可不妙，萬一當上『聖男』就更糟了。」
「昨晚真嚇了一大跳，這種事千萬別再發生，順順利利把和約簽完吧！」
畢竟有太多秘密，公主與龍女都很精明，言多必有失，我想結束聖女的話題，順勢提起亞歷山大大力推薦的名勝景點。
「城主說西都山脈的雲瀑山莊是個絕景。」
王城長大的艾莉絲，非常期待旅行，應該說長壽的精靈都很喜歡旅行，精靈歷史悠久，但因為習於依賴咒術，科技方面相對比人類落後得多，雖然有紙張，卻沒有印刷術，資訊傳播非常不發達。
艾莉絲：「可惜不在行程內，馬車上不了，騎馬上山聽說要一整天哦！」
蕾菲亞娜：「飛上去只要半炷時間，可是載大家上去，我沒有餘力隱身。」
艾莉絲：「如果天沒亮就出發，晚上再回來呢？」
蕾菲亞娜：「似乎可行，不過……」
「會累倒吧？小蕾每次變完身就動不了。」
她畢竟還是小靈龍，無法長時間恣意使用靈力變化龍身飛翔。
艾莉絲笑道：「不是有方法恢復嗎？只不過挺害羞的。」
蕾菲亞娜紅了臉：「得先答應都不准偷看。」
只要靈線連結就能快速補充靈力，我雖然咒術不太行，靈力倒是很充沛。
「就這麼決定吧！回程時我們在西都山多住兩晚，只要簽完和約，城主應該會睜隻眼閉隻眼。」
「我也可以跟著小蕾一起上山嗎？」
「當然囉！妳別掉下去就行。」
「約定了！」
梅琳的詢問有點不好意思，蕾菲亞娜很大方，艾莉絲則是開心地手舞足蹈。
※
今天的行程分成兩個隊伍，一個是考察路線組，由亞歷山大城主、皮耶爾院長與霍爾茲為中心的政治交際，基本上著重於城市交流。
另一個則是觀光路線組，主要成員有艾莉絲、蕾菲亞娜、桃花、雛菊、野津與安潔兒，大概是昨晚的失蹤風波影響，當我們與亞歷山大分開時，野津大發慈悲，讓大家全換上便裝，並放棄禮車，改搭私營馬車出遊。
出發之前，艾莉絲把貴重的射月聖弓借放在城主的珍寶倉庫中，帶出門太招搖，房間隨時會有侍僕來打掃，珍寶倉庫有衛士看守，比較安全些。
野津很清楚，一旦回到王都，聖女想要如此輕鬆出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能夠如此放心，是因為有我和梅琳在。
出城之後，就到附近的山坡景點，可以說是來散心的。
下馬車後，女孩們走在前排，我和野津殿後，聖女毫無異狀讓我放心不少。
在人間我也有關係密切的兩、三位異性朋友，她們遇到挫折或失戀也會找我抱怨哭訴，拍背安慰擁抱鎮定算是稀鬆平常，保守的精靈卻很抗拒肌膚接觸，雖說每一次聖女都有充分理由，但是又是牽手又是哭泣，甚至是傾吐心聲，實在很擔心她會把我視作『地下情人』。
女孩們聊是非，我稍覺尷尬，和野津避遠一點。
「昨晚非常感謝修閣下，再次受到照顧。」
「野津閣下不必客氣！聖女常搞失蹤嗎？」
「離開王城後是第一次，平常還算守本分，上一任秀波大人才真是調皮。」
原來前後任聖女都擅長開溜，令我有些意外。
「見見朋友和追悼院長而已，就不能大大方方去嗎？」
「宰相們有很多意見和牢騷，所以聖女才會私下前去。」
服侍聖女入浴原本是雛菊的工作，當初要不是官邸女僕多事，也不會發現聖女失蹤。
「她明明可以帶著閣下或安潔兒出門的。」
「聖女不太告訴我們私事，曉安娜院長離世的消息，在下和安潔兒都是聽到雛菊說了才知道，我這侍衛長真是太失職。」
果然，聖女就是想獨自承擔，才會選擇偷偷離開。
野津接著又說：「雛菊本來反對偷跑，聖女卻說不必擔心，還說修閣下很快就會跟上，說來奇怪，修閣下是第一次來到西都山，卻能最先找到聖女的足跡，在下實在不得不懷疑，你們有某種關聯。」
「那絕對是錯覺，在下對於聖女毫無任何特別想法，如果失蹤的是安潔兒閣下，在下也同樣會全力以赴。」
「在下相信閣下靈格，畢竟有羈絆者，野津在此鄭重表達感謝，但是啊——毫無疑問，直到現在，支撐聖女大人的就是修閣下，無論城郊遇襲，舞會上掩護，揭穿兀罕殿下的陰謀等等，全都是野津所不能及。」
「只是順勢而為罷了。」
少女們坐在草地上，蕾菲亞娜和雛菊取出餐盒，應該還會停留一段時間，真沒辦法，得換個話題才行。
「灰衣精靈的情報，野津閣下也該透露一些吧？不能只有我單方面付出呀！」
「修閣下為何認為我們知情？」
野津的苦笑，等於承認隱暪了情報。
「襲擊聖女非常嚴重，侍衛隊卻沒有深入調查，早就掌握了什麼嗎？」
「的確，不說出來是因為沒有實據，家醜也羞於外揚。」
「我什麼都不知道，出手輕重很難控制……」
說到底，我更討厭不知道敵人在哪裡的感覺。
「閣下勿躁，在下思考過，決定坦白一切——」
修特羅里王國有三位丞相，中相裘絲敏是靈術士，也是修道院長，司掌國法，左相普橋吉夫，上卿，負責內政治理，右相赫立魯夫，上卿，負責外交與國防，聖女交替時，三位丞相會讓國政順利執行，上一任聖女秀波則致力教導現任聖女桃花，正因為有三相視事，聖女出訪也不至於影響國政。
在差不多六年的傳承期間，桃花除了要熟悉使用聖杖，還得熟知國內外大小事，並學習如何決斷，傳承期之後，新任聖女才漸漸展現意志主導國政未來方向，但細節上仍由三位丞相處理。
右相赫立魯夫是位名將，他積極對外交涉，各地衛士營也逐漸充實而強大，上任聖女秀波以維持現狀為主要方針，赫立魯夫無法反抗，遂對現任聖女桃花洗腦，舊安達魯城在大火中殞落，赫立魯夫認為是個好機會，極力鼓吹意欲拿下里德修拉，然而聖女不為所動，堅持兵力是為了保護自己，而非引發戰爭。
聽到這裡我大致明白，阿德列斯對赫立魯夫的意向應當有所了解，為了化解危機才會積極促成和平條約，聖女也傾向兩國和平相處，立場上與赫立魯夫恐有衝突。
「赫立魯夫不但掌管衛士營，也有傳言私下拔擢精英，成立死忠戰鬥部隊，那恐怕就是襲擊使節團的灰衣精靈。」
我想到當初安流爾斯說過，萬一聖女在城郊遇難，等於給了修特羅里出兵的口實，灰衣精靈提到聖女死活不拘也有道理。
我點頭同意野津所言：「灰衣精靈訓練有素，能用咒術也能使劍，比尋常衛士更強，對侍衛隊威脅不小。」
「若非有修閣下同行，在下絕對會堅持迅速返還王城。」
難怪聖女說要在西都山多留一天時，野津即使反對也未堅持，與其說他與安潔兒忠心服從，還不如說他們很寵聖女。
「對方那種程度小修自認還擋得住，但是……赫立魯夫不會調動衛士營吧？」
「不至於，雖說赫立魯夫負責管理，但衛士營誓忠對象是王國與聖女，想利用衛士營倒戈只會被反噬。」
這樣就能稍為放心，面對成千上萬的軍隊，我也只能帶著艾莉絲和蕾菲亞娜逃之夭夭。
聖女回頭笑著對我們招手：「用過中餐，我們到天淚湖走走，那兒非常美麗喲！」
野津應聲答允，不愧是聖女出生的地方，非常熟悉附近地理。
與聖女的交際都交給艾莉絲與蕾菲亞娜處理，聖女也謹守本分，並未要求我陪同。
雛菊的敵意漸漸消失，她總以為我會與聖女搞瞹眛，但是聖女至今並未投來關注目光，尚不存在擔心之事，只不過『地下情人』的謠傳，短時間內大概沒得釐清，無妨，只是傳言還能承受，姑且讓聖女盡情利用吧！
下午轉往天淚湖，果然是個好地方，湖水清涼，少女們還脫鞋玩了好一陣子，附近只有幾戶精靈之家，便裝的我們並未被認出，安潔兒是貼身護衛，我和野津則是負責廣域警戒，有梅琳在，也不必擔心惡獸偷襲。
落日前我們返回城主官邸，哨衛比昨日更多，顯然是提防聖女再度『失蹤』，幸好想做的事都做過了，她也不是那種淨添麻煩的調皮精靈。
亞歷山大城主與霍爾茲關係進展頗為不錯，對我的目光比起昨天更為尊敬，大概霍爾茲把我在新安達魯的事蹟全給說了，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國民外交』。
※
正當聖女愉快遊覽之際，西都山城郊，『三聖劍』組織緊急會合討論著對策。
『水濂聖劍』尤麗嘉短劍士其實不善劍術，但是水系咒術了得，水瀑除了可以自保，還能大範圍窒息敵方，『風刃聖劍』達比克斯雙劍士，速度飛快，揮舞雙劍能帶上風刃，對手躲得過劍刃也躲不了風刃傷害，『岩崩聖劍』丹塔力士，一把大劍力大無窮，這三位高手所帶領的集團就叫做『三聖劍』，順帶一說，他們都被巡守隊列案通緝。
一般來說，聖劍取得並不容易，黑市買賣也不常見，普通盜匪集團缺乏管道取得，『三聖劍』組織卻擁有三把聖劍，是修特羅里的頭號通緝組織。
而且實際首領尤麗嘉總是蒙面掩飾，武器與技能也從不外露，組織中只有另兩位頭目知道她的身分。
達比克斯：「如無必要，閣下最好不要出手。」
丹塔力士：「閣下劍咒已然成名，一旦使用恐將洩露身分，也會危及主子。」
尤麗嘉：「我知道的，不過，只要能除掉桃花就無所謂。」
達比克斯：「也是，畢竟尤麗嘉閣下是聖女第二候補。」
尤麗嘉：「真不甘心，不管哪一個咒術我都在桃花之上，偏偏是這小鬼被選中。」
當初遴選時，尤麗嘉是王都修道院推薦的候選者，咒術實力在平輩中最強，當選呼聲也最高，但是遴選是以聖杖的匹配比較高低，桃花與聖杖的組合，所發揮的靈力效果最為優秀，被聖女秀波選為繼任者。
然而，桃花是最年輕的候選者，最為年長的尤麗嘉非常不甘心這一點，總是當她小孩子一般看待，而且桃花幾乎不會攻擊咒術，更加被尤麗嘉輕視也更難以認同。
此時，灰衣精靈的隊長塔班也過來加入討論：「御龍劍士居然跟著護衛，他的破咒術非常了得，我們十幾個都沒能發動咒術，就算比劍術也沒能佔上風。」
塔班是當初襲擊聖女的帶隊者，了解修的厲害。
尤麗嘉：「丹塔力士以力量壓制，達比克斯以快劍突襲，聯手合力對付修．南宮……好怪，有精靈會取這樣的姓名嗎？」
「名字不重要，就算能破咒，只要事先催動狂暴，論力量我不會輸的。」
丹塔力士認為狂暴是長效性咒術，一經催動就無法進行破咒，這是事實。
「就算風刃發動不了，我的速度也很快。」
達比克斯的風刃有時效限制，語氣中似乎不認為對方能抓住破咒時機，但他並不知道修能夠輕鬆以索敵術輔助。
尤麗嘉：「現在麻煩的，是多了百名魯迪因德護衛，正面攻擊是不可能的。」
這次三聖劍傾巢而出，就是打算與侍衛隊硬碰硬，沒料到對方竟增加近三倍的護衛。
塔班：「抱歉！是屬下疏忽，野津居然更換了路線。」
尤麗嘉：「野津中規中矩，不太可能改路線，八成另有高手指點。」
達比克斯：「可惜，聽說今天聖女身邊沒幾個精靈，早點掌握行蹤就能趁機攔截。」
聖女雖然有離城，卻是臨時起意決定去天淚湖，三聖劍根本無從推敲動向
丹塔力士：「算了！決定該在哪裡佈陣比較實際，得想個法子隔開衛士。」
尤麗嘉：「努哈巴爾村吧！侍衛隊肯定會稍作停留——塔班，增援呢？」
塔班：「今晚就到。」
尤麗嘉：「好！通知他們在努哈巴爾村會合，之後還有不少工作。」
達比克斯和丹塔力士不再說話，雖然尤麗嘉年紀最輕個頭最小，卻是他們心中聖女的最佳候補，謀略多又是主子獨女，同樣被稱為三聖劍，仍然都以尤麗嘉馬首是瞻。
※
一早，蕾菲亞娜在打包行李，艾莉絲帶著梅琳到官邸倉庫取回射月聖弓，我則是去檢查保養馬車，這種事最熟練的是伯納登，其次是蕾菲亞娜，再來才是我，但是讓女僕做這等粗重工作可不是我的風格。
最重要的是避震器的清潔與上油，以免路途中吱吱叫，親自動手也是希望讓自己更加熟練，早在一年前，我完全沒想到會一頭栽進精靈世界，許多知識是現在才開始學習。
陪著我的是霍爾茲，三句不離本行，趁著偷閒交換情報，畢竟他有使節團工作而我得護衛聖女與公主，平時沒機會交談。
「右相赫立魯夫嗎？他對魯迪因德一向不友善，依在下觀察，聖女似乎並無野心，對我們來說比較有利。」霍爾茲拉張椅子就座，一邊看我換油一邊討論大事。
「在亞歷山大城主那兒有什麼情報嗎？」
「在下沒能要求參觀衛士營和探詢兵力哦！」
儘管這次任務編制中，霍爾茲特使的身分比我更高，但他仍是處處謙虛有禮，我想是因為『小艾公主』的原因吧！
「霍爾茲卿真愛開玩笑，感情再好，對方也不可能告訴外賓這種情報。」
「呵～不過，在討論市容建設時，亞歷山大嘆氣抱怨，言下之意是因為外相十分要求基本兵力建構，使得內政建設失衡。」
「所謂『基本兵力建構』是指多大的規模啊？」我索性承認自己不懂。
「閣下～那個詞沒有意義，兵力多少才夠很主觀，重要的是亞歷山大的態度，會嘮叨表示他認為太過頭，導致其他方面的經費不足。」
這是所謂的『窮兵黷武』嗎？
「對了！剛說赫立魯夫主導襲擊只是猜測，霍爾茲卿可別張揚！」
「在下自有分寸！」
突然，背後不遠處傳來招呼聲。
「早安！小修～」，似是聖女的呼喚聲，「啊！原來霍爾茲卿也在，早安。」
回頭一望果然是聖女，驚訝的是她居然直接叫我小名，前晚回來官邸之前，明明說好要恢復原來的稱呼。
察覺到異樣的氣氛，霍爾茲連忙起身：「聖女早安，在下恰好談完，先告退了。」
真的是老狐狸，苗頭不對就閃，真沒辦法，我只好暫停工作招呼聖女。
「早安！抱歉，在下這個模樣……」
我身穿工作服，搞維修可沒法乾淨。
「比起從廢棄礦坑出來乾淨多了，你就一邊忙著來，我只是沒事四處閒晃而已。」
「誒，雛菊居然沒有陪著聖女。」至少也要有安潔兒才對。
「呵～真絕情，現在只有我們兩個，叫桃花也不是不行啊！」
直接忽視問題？真像蕾菲亞娜的作風，我繼續上油，工作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畢竟妳是一國之主，而且，並不是沒有其他精靈在看就可以無視禮節。」
「不能當朋友嗎？雛菊私下也叫我桃花呀！」
「我們早就是朋友啦！稱呼聖女並無影響。」
這個回答似乎讓聖女覺得開心，我收拾好工具盒，把手給擦一擦，單獨與聖女在一起真不自在。
「有事？」
「沒啊！只是無聊，見你一個在忙就過來看看，這是侍僕在做的事吧？」
「把事情都推給女僕我也過意不去，更何況，這也是粗工。」
「小修對蕾菲亞娜好溫柔，小艾公主不會吃醋嗎？」
「只是當成家眷看待罷了，而且小艾和蕾菲亞娜情同姐妹。」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蕾菲亞娜即使動作不逾矩，眼神也很難掩飾感情，幸好聖女似乎在思考什麼，並未追究到底，不過，聖女相當聰明，我沒把握能暪得過。
一直討論這檔事不太妙，我試著另起話題：「聽說那個卡邦爾多也是住在西都山城？」
「是啊！以前我還在修道院工作時，曾經為他治過病，當時，即使治癒，他也從不正眼看我們這些窮孩子，因為他是貴族。」
「聖女被喻為最美麗的精靈，或許卡邦爾多當時就已經傾心囉！」
「不，我是在成為聖女後才不戴面紗，非親非故不可能會知道我的相貌。」
「那他之後的轉變未免也太大了。」
「他放出傳言，說我們以前就是交往的情侶，有一次還當著我的面，威脅說我不可能有別的好選擇，不如和他在一起。」
「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呢？難道如此迷戀身為聖女的妳嗎？」
其實以她的美貌，會迷戀上一點也不奇怪，但是我認為對她說這個非常失禮。
「卡邦爾多是武爵之後，但他沒能力光大門楣，如果被認可為聖女伴侶，那麼他這一代還是能維持爵位不變，這種惡質精靈還真不少。」
「幸好他還在里德修拉養傷，否則要是跟著來，我們可會大大困擾。」
「無所謂哦！現在大家都知道我已有情侶，可以大大方方拒絕。」
那是誤會吧？而且還是聖女自己故意為之，再說也只是流言，怎麼說得像是真的一樣？
我低頭沈思咕噥著：「不能這樣說，聖女的美貌無論是誰都會心動吶！」
聖女噗哧一笑：「小修會心動嗎？」
「如果以獨身為前提，聖女絕對是憧憬的目標，無論是外表或是內在。」
「我如果說不在意有羈絆者，小修會考慮成為我的伴侶嗎？」
「不會！伴侶是要負責的，要有共度一生的覺悟，而不是以擁有為目標，否則，我與那些對聖女有所企圖的精靈沒有差別。」
「咦……通常不是會優先考慮無法締結靈線的問題嗎？」
「若真心喜歡，能否締結就不是問題，有所企圖的，無法締結靈線反而會成為欺騙的工具，說到底雙方心意最重要，締結靈線只是確認的手段。」
當然，靈線交纏帶來的歡愉也令人難以割捨，不過，這話不方便在聖女面前說。
「尚未成年就有如此見識，足見小修靈格高尚。」
「我認為與靈格沒關係，真心相待這種程度，是最起碼的。」
「那我換個問題，如果今天聖女是小艾，小修會怎麼做？」
「我會留在她身邊，保護她並成為她的支柱，也會幫助她面對現實。」
「我果然沒看錯，小修確實靈格高尚。」
「小艾說過，如果能夠保護聖女不受騷擾，只是傳言的程度，我們還能承受。」
舞會的那個氣氛實在是……果然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聖女行逕大膽的程度，已經超越我對精靈的認識。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們可以留在阿坎拉王都，就算是魯迪因德的大使也好，即使蓋座與梅竹郡府相當的——」
「不！」我毅然打斷她的話。
那等於明擺著我就是聖女的情人，為愛留在聖女身邊，就算是帶著艾莉絲也擺脫不了傳言，她也應該懂這個道理。
「在下貌似成熟，卻是不折不扣的小鬼，無論經驗或知識都無法勝任。」
「這等身手、膽識，又有羈絆者，我沒把小修當作小精靈，不談實際年紀，小修與我看起來就像同輩。」
我長相老成，聖女又像三十歲左右的女性精靈，說是同輩也相去不遠，以人類的年紀來論，她算是我祖母輩的。
「小修尚在修煉之中，還有許多事打算去做，恐怕不會一直停留在同一個地方。」
聖女點點頭：「呵～我不會強迫小修的，否則和糾纏不休的卡邦爾多就沒兩樣。」
這時候，雛菊氣喘呼呼跑著過來：「原來聖女大人在這裡，我到處找不著呀！」
「怎麼了？」
「馬上就要出發，聖女還沒換衣裳吶！」
「哎～我都忘了！」，聖女轉過身對我笑著說：「和修閣下聊天很開心，待會見！」
「待會見！」
※
離開城主官邸，為了安全，我和野津跟在聖女禮車後方，聖女和亞歷山大城主一同站在禮車上，接受民眾的歡呼，我讓自己的馬車跟隨在霍爾茲使節團的車隊裡。
發現野津的注意力在天空上，我試著用鷹眼望去，什麼都看不到。
我鷹眼術差勁，只好直接問道：「野津閣下～請問有什麼不對勁嗎？」
「嗯！是金尾鳶。」
我曾經在衛士營見過，當時魯達夫靈劍士為我介紹，金尾鳶是很不錯的空中斥候巨鳶，可被馴服，用心語術可以得知偵察情報。
「我聽說金尾鳶不太出現在城市上空。」
「修閣下說的沒錯，所以在下才會注意到。」
我的索敵可以提防精靈，遠距偵察手段還是野津的鷹眼術更加合適。
「意思是……」
「先觀察一陣子，要有最壞打算，前方可能有不明精靈在等著我們。」
「我還以為進入修特羅里之後會比較安全。」
「國內的敵人更可怕。」
我想起龐加拉度的王城叛亂，「的確，這一點我很認同。」
「野津有個不情之請，出城之後，希望聖女移坐到閣下的馬車內。」
「偽裝嗎？」
「沒錯，我還是會跟在禮車旁，但是會讓安潔兒護衛聖女。」
那我絕對要坐車伕座，一整車都是女的，怎麼可能把持的住。
「沒問題哦！基本上，我認為她和小艾在一起也比較不會無聊。」
「呵～聖女和修閣下在一起也不無聊喲！」
「野津閣下～這種話可不要亂說。」
「聖女能夠交談自若又有好感的男性精靈，閣下是第一個，若非有羈絆公主，在下真想不擇手段把閣下留在王城。」
「你這番話我可是會胡思亂想，不得不擔心你們會對小艾公主不利。」
「閣下放心，無論聖女或是侍衛隊，都講求高尚靈格，不會去做你想像的那種事。」
「果然聖女在舞會牽我的手還是做得太過，連你都這樣認為。」
「本來以為聖女單純利用了閣下，不過今早，在下有點別的想法。」
今早？
「在下看到聖女找修閣下說話。」
「她是四處閒晃到我這兒的，聊的話題也很隨意。」
「刻意向侍僕打聽修閣下的下落可不叫四處閒晃，真有事就算了，如果只是隨意閒聊，野津我就更在意了。」
這一說令我感到不太妙，我還天真地以為有羈絆者就不會出事。
野津又開始打探四周，這個話題也自動結束。
與亞歷山大城主道別，離開西都山城，我把野津的提議向艾莉絲說明，她認為沒問題，但是我也說自己會一直待在車伕座。
「哈～我知道小修在擔心什麼，今天就讓你和小蕾一起培養感情吧！」
「別啊！旁邊都是衛士，不如讓小蕾也進馬車吧！」
「不需要哦！我不想小修寂寞。」
就此定案，安潔兒把聖女和雛菊帶到我的馬車裡。
重新整備之後出發，預計落日前趕到阿坎拉王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出城十五分鐘左右，野津策馬過來，「修閣下！」，我帶著疑惑應了一聲，「金尾鳶一直在我們頭頂上盤旋，恐怕真有精靈在盯著我們。」
「會不會是衛士營的斥候金尾鳶？」
「在下已向亞歷山大城主求証，那並非西都山所派出的金尾鳶，據了解，各個衛士營都會為斥候金尾鳶綁上識別緞帶，但是眼下所見並無任何緞帶標記。」
聽見我們談話，艾莉絲探出頭來：「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艾～妳用鷹眼看看，頭頂上是不是有金尾鳶？」
艾莉絲朝著野津的指引方向望去，「真的有啊！在盤旋，像在偵察一樣。」
「有綁緞帶嗎？」
「嗯……沒有，可是有套腳環哦！」
野津吃了一驚，大概是沒能看清腳環，折服於艾莉絲的鷹眼能力。
「小艾能打下來嗎？」
「呃……應該可以，得用上射月聖弓才行。」
真的假的？只是隨口問一下，艾莉絲居然真有點把握，對我而言，金尾鳶只是天空中一個小黑點而已。
我問野津：「打下來真的可以嗎？有腳環哦！」
「在下判斷對車隊有安全顧慮，責任全由野津承擔，敦請公主放手去做。」
就算是民間馴養，如此盯住大道上的聖女車隊又來歷不明，侍衛隊認定對方蓄意挑釁也很合理。
野津諭令車隊暫停，蕾菲亞娜幫忙取出射月聖弓，我帶著艾莉絲到空曠處。
「需要試射嗎？」
「不用，出門前我有調整過。」
就算用鷹眼術，我也只能看到小黑點，不過，我相信艾莉絲，雖然還是小精靈，鷹眼與弓術的造詣卻是一流水準。
不少衛士引頸張望，想一睹射月聖弓風采。
艾莉絲苦笑著：「這樣壓力還真大。」
她羞卻地往我這兒靠了一步，我摸摸她的頭：「沒關係哦！加油。」
野津示意衛士安靜，艾莉絲點點頭，盯著金尾鳶，長吐一口氣，舉起聖弓。
金尾鳶不曉得被鎖定，艾莉絲屏氣凝息瞄準，全身散發熱氣，用的是火焰咒箭，站在她身邊會感受到刺膚灼疼，我發動狂暴硬是忍耐相陪。
咻地一聲！
銀矢火箭射出，眨眼功夫就在空中形成一個小爆點，艾莉絲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
「不愧是詠月公主，射中啦！」
野津大喊宣示，大夥這才放聲歡呼，泰半衛士應該與我一樣，根本沒能看見射中什麼，安潔兒命令兩名衛士，往指示方向前去撿回金尾鳶遺骸，不過，我很懷疑被那一箭射中還能夠剩下什麼。
聖女鼓掌稱讚：「小艾公主好厲害，精於咒術不說，弓術也非常了得。」
沒錯，就是有這兩個條件，才能夠制馭射月聖弓。
蕾菲亞娜幫忙收合聖弓，艾莉絲笑道：「幸好沒偷懶，每天都有練習。」
從新安達魯歸來時，連弦線都更換成上品，更有利於操控，而且劍廬變成郡府，地方夠大才能讓她好好練習。
我用衣袖幫艾莉絲擦汗：「辛苦了！飛的都能射中。」
艾莉絲也取出手巾為我擦汗：「呵～小修堅持留在我身邊也很辛苦，那隻笨鳥傻傻地迴旋，速度慢路線又好預測。」
野津再次號令車隊前進，並加派前進斥候，以確保行進路線安全。
金尾鳶的出現，我隱約覺得，前往阿坎拉王都的最後這一段路可能不太平靜。
※
蕾菲亞娜一整個上午都很開心，因為我一直陪在車伕座。
「小修累嗎？需要我用風幫你警戒嗎？」
「索敵很自然就用上，一點都不花心力，倒是小蕾能不用就不用，關鍵時刻還得靠妳這張王牌！」
這是真的，當我知道蕾菲亞娜是靈龍之後，膽子大了也更無後顧之憂，總之，實在應付不了就讓她回復龍身，至少可以帶著艾莉絲和梅琳遠離危險。
我也儘量不讓自己受傷，艾莉絲私下告訴我，蕾菲亞娜總是二話不說就分擔我的傷害，做到這分上，龍女心意真不得不接受，之後我又『不小心』締結龍女的羈絆靈線，等於斬斷了所有退路。
心念至此，我摸摸她的頭，又偷偷摸摸她的耳朵，衛士都在附近，這樣做是極限了。
「怎麼了？」
「呵～換我駕車，小蕾餵我吃水果。」
「小修變了？以前很害羞呀！」
「都怪妳寵的，要是沒有小蕾我大概沒法好好活下去。」
蕾菲亞娜笑嘻嘻地把繮繩交給我，取出餐盒，我知道她都有所準備。
「今天可能會遭遇敵人，小蕾儘量留在小艾和聖女身邊。」
「好的！雖然我比較想陪小修。」
「我當然會跟著妳們，只不過，既然是前鋒就免不了會轉移戰場。」
「我懂！小蕾作後衛，擋不住再找小修來幫忙。」
呼喚嗎？我突然想起一直沒能說出口的問題。
「對了！我要怎麼做才能把話傳給小蕾——」
安潔兒突然從馬車通道出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這通道還真方便。
「修閣下～在下和你們交換駕車。」
「不需要吧？」
「在下駕車技術還不錯，話說你們馬車好厲害，居然不會顛簸。」
說不會顛簸太誇張，是精靈不懂避震器，不管是誰，肯定一試成主顧，我只告訴安潔兒可以去哪家店鋪訂製，不想明說做法並非小氣，因為材料、工序加上測試，沒花上好幾天功夫是搞不定的，我還想簽完約就趕快回家。
人類有許多好發明，但是也有許多發明帶來了破壞，在我沒能想清楚之前，不想因為自己的無知，反而強加不幸給精靈世界，例如破壞生態圈大肆開墾真的好嗎？
「該不會是小艾或聖女讓妳過來交換的吧？」
「是在下主動這麼做的，不讓閣下與公主聚聚，很過意不去呀！」
「那恭敬不如從命，我去陪一會小艾，多謝安潔兒閣下！」
把繮繩轉交給安潔兒，帶著蕾菲亞娜進馬車去，我特別選了與聖女斜對角位置，避免不小心對視而尷尬。
「聖女大人和小艾都在聊什麼呀！」
艾莉絲：「剛剛正聊到你哦！」
「啥？我？」可千萬別提起我的秘密啊！
艾莉絲：「不管是誰，都對我們締結靈線的過程很在意。」
聖女：「呵～真的很有趣，強吻締結靈線，該說真不愧是御龍劍士嗎？」
「當時在下還很懦弱，光是對付一隻鬥犬就能喘著大氣。」
艾莉絲：「不是哦！那時小修勇氣十足，很符合靈劍士靈格。」
聖女：「修閣下轉變甚大，不過，小艾扮演的角色不可或缺。」
艾莉絲：「不只是我，蕾菲亞娜對小修的影響也不在話下。」
蕾菲亞娜：「別胡亂提起我，一介女僕罷了——我想起來了……妳們試試這個。」
她打開車廂上方夾櫃，取出一個陶罐，是今年新採梅子。
這幾天聖女和雛菊嚐過許多私藏好料，現在動起手都毫不猶豫，蕾菲亞娜是藉故轉移話題嗎？
聖女：「甜甜的？」
雛菊睜大眼叫說：「用力一吸好酸。」
艾莉絲：「嗯！酸酸甜甜就是它的味道。」
蕾菲亞娜：「這是小修教的方法，可以讓食物保存許久。」
我也吃了一顆：「因為剛製作沒多久，如果再放上兩個月，味道又不一樣。」
蕾菲亞娜：「家裡還有兩罐，不過，第一次做不太有把握。」
「夠厲害了，我其實沒有記牢正確做法，蕾菲亞娜很有天分，居然能自己試出來。」
蕾菲亞娜：「我也希望給小修嚐到故鄉的滋味。」
艾莉絲又來壞笑：「我坐在中間，你們居然還能打情罵俏。」
「胡說！」「才沒有！」
聖女掩著嘴：「我有點明白你們的相處模式，好有趣！」
雛菊：「修閣下似乎沒什麼忌諱。」
「我那遙遠的故鄉，與這兒的生活方式大大不同，我儘量入境隨俗。」
接下來的行程，安潔兒似乎不打算把駕車工作交還給我們。
蕾菲亞娜不擅閒話長短，我又不想與女性過多交集，總之多虧了年紀最小的艾莉絲。
還不到中午，車隊正接近努哈巴爾村，那是我們的中繼站。
還未入村車隊就停了下來，是野津下令的。
我們靠在窗旁想知道狀況，正巧野津策馬來到。
聖女：「怎麼回事？」
野津：「在下打算繞過努哈巴爾村，前進哨衛會儘快回報安全路線，請稍候一會。」
「經過村子不是比較方便嗎？侍衛們也能休息啊！」
「聖女大人，我們直接回王城比較妥當，停留越久越危險。」
野津並未回答真正的原因，歇腳努哈巴爾村是原訂計畫，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在車隊最前頭一陣喧閙，似乎有精靈在大喊聖女大人，我稍為注意索敵，出現若干並非衛士的反應。
「是平民，到底怎麼回事？」
「只是想見聖女的平民，我們會應付的，只剩最後一段路，實在不建議多做停留。」
「想見妾身也無所謂，不會拖遲時間的。」
「不，還是不要……」
「是請求治療的百姓，對吧？」
「呃……正是！屬下會帶他們回到王城，聖女大人不可在此停留啊！」
聖女從馬車上跳下，逕往前頭走去：「百姓痛苦，妾身不可能視若無睹。」
野津、安潔兒與雛菊趕緊追了上去。
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一起去吧！如果需要治療我也能幫上忙。」艾莉絲跟著跳下馬車。
正如聖女所說，前頭聚集了十多名傷患，還有個斷腿的最嚴重，有一半是疾病患者。
野津拗不過聖女，只好諭令車隊休息，搭起臨時急診帳棚，並讓傷患們一一排隊，寫下資料與自身的傷疾，艾莉絲也入帳協助。
安潔兒緊跟著聖女，這是她的職責，當野津指揮調度，她就得貼身護衛。
我悄悄走近安潔兒偷偷問道：「這村子也太多傷患了吧？」
「不全是來自努哈巴爾村，還有散居各處的精靈，因為知道聖女中午會經過而守候。」
「太奇怪了？就算是前進哨衛通知的，也不可能臨時都趕得過來。」
「當然不可能，我們查過是不知名精靈的通知，一聽就知道有問題。」
雛菊也說：「聖女大人個性溫厚，不可能放著這些傷患不管。」
「就算有小艾幫忙，這麼多傷患恐怕……」
安潔兒：「正如閣下所料，不到落日處理不完的。」
發現狀況不對勁，霍爾茲也過來關切。
兩名病患才處理完，霍爾茲上前勸諫：「聖女大人～狀況不妙啊！」
「妾身明白，但是也不能抛棄子民們不管。」
一名小女孩走到聖女前伏地磕頭：「感謝聖女大人，母親……」
聖女扶她起身：「別哭，我不會讓妳母親有事的，妳可以幫忙嗎？」
小女孩擦著眼淚：「聖女大人吩咐，我一定照辦！」
「可不能哭哦！要跟我一樣，努力照顧每個傷患。」
小女孩點著頭：「一定，我會幫忙舖毯子。」
被救治的傷患們不斷輪流向聖女道謝。
霍爾茲嘆了一口氣，這種情況實在不允許他阻止。
我得做最壞打算：「對方可能想拖住我們，也在耗損聖女的靈力。」
野津：「明白，在下立刻調度。」
霍爾茲：「把我們的兵力算在內，既然如此，先安排最安全的落腳處。」
野津：「我們徵用努哈巴爾村民屋，就在那兒建立防線，晚上封村，武器隨身戒備，務必讓聖女遠離危險。」
很明顯的拖延陷阱，連我都能看得出來，但是不管說什麼聖女都不肯走，傷患也不願放棄治療的機會，真不知道之後會有什麼在等著我們。
事實上，我與霍爾茲有背地任務，必須保護聖女安全返還王城，即使聖女對霍爾茲說使節團可以先走，他也不可能照辦，更何況明擺著事有蹊蹺。
落日之前，聖女與艾莉絲終於把傷患們治療完畢，但她們倆也癱了，在野津的引導下，我們遷入努哈巴爾村，衛士們也搭了營帳供傷患暫住。
野津吩咐在不干擾村民的作息下，在村落周圍部署警戒線，我的馬車停駐村落中央廣場，緊臨著聖女的營帳，野津寄望由我來保護聖女。
原本沒有打算野營，炊事食材不足，野津和霍爾茲讓一半的侍衛隊與衛士隊輪流到村裡各個餐館或商店自由用餐，村子出入口都有派員警戒，聽到遭襲警報也來得及歸隊。
※
草草用過晚餐，艾莉絲拉著我回馬車，對大家說要先休息，我知道她想做什麼。
「小蕾～麻煩看守，別讓其他精靈進來。」
「嗯！交給我吧～請對小艾溫柔點，她今天累壞了。」
蕾菲亞娜笑得詭異，艾莉絲小臉紅通通地，這模樣可愛極了，我拉著她進入馬車，放下窗簾。
我抱著艾莉絲倚坐窗邊：「今天辛苦妳了。」
艾莉絲嘟著嘴：「討厭！你和小蕾這樣笑，我會害羞啦！」
「我也會害羞，不過，沒辦法吶！」
靈線連結能把靈力快速分享給羈絆者，不僅對蕾菲亞娜有用，對艾莉絲也有效，差別在於蕾菲亞娜吸收很快，艾莉絲較慢一些，這大概是羈絆靈線與誓約靈線的差異。
附近全是衛士，艾莉絲內心動搖又害羞。
我輕撫她的小手，讓她靠上我的胸膛，開始輕吻她的臉龐。
與蕾菲亞娜的主動來勁不同，艾莉絲一旦開始就會把自己全部交給我。
只是輕舔小唇，小精靈的眼神就開始迷濛，她閉上眼全身放鬆，我毫不猶豫以舌尖喚醒她的靈線，讓彼此的愛意交纏著。
果然今天太勞累，射月聖弓或療癒術靈力消耗都大，靈線交纏結束，艾莉絲蜷縮睡在我懷裡，小精靈的睡臉實在可愛，不管幾次都看不膩。
過了好一會兒，我發現聖女出了帳棚，似乎想過來我們的馬車。
蕾菲亞娜探頭進來，我示意讓聖女進來沒關係。
我點開夜光石晶，聖女進來坐在另一邊。
「真不好意思，小艾睡著了。」
聖女笑嘻嘻的，我有種事跡敗露的感覺。
「只是擔心她的狀況，就過來看看。」
「她已經沒事了。」
「睡著時好可愛，果然是這麼回事，剛才……不會是在靈線交纏吧？」
「真暪不過妳！」
聖女很敏感，而且帳棚近在咫尺，我想否認也沒用。
「我能感應到大量靈力流動，一臉幸福，有點羨慕啊！」
艾莉絲似乎沒睡熟，身軀蠕動著漸漸醒來，伸了個懶腰，呻吟似呀地出聲。
「嗯～靈力回復了！」
「喂！聖女在這裡。」我小聲提醒著。
艾莉絲慌張著坐起身子：「桃花？妳怎在這裡？」
「抱歉，我擔心妳靈力耗盡過來探望，沒想到妳居然說靈力回復了。」
「啊！不，是我原本就還有不少靈力，小睡一下就好多了。」
我幫著試圖轉移話題：「聖女大人狀況又如何？」
「妾身靈力沒小艾那麼充沛，得等明天回到阿坎拉靠精靈樹補充。」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真對不起，因為自己的任性，讓大家都留在這裡。」
艾莉絲：「別這麼說，換做我也是一樣的決定，對著那些傷患揮袖而去太殘忍！」
聖女：「幾乎都是一般治療師沒辦法應付的傷患，大致上都解決了。」
艾莉絲：「桃花心地真好，比起自己安危，更加重視傷患。」
聖女：「以領導者角度來看，妾身算是不及格吶！」
「如果惡徒敢來，我不會再手下留情。」
聖女：「這個……即使是惡徒，妾身也希望閣下不要痛下殺手。」
「聖女和小艾一樣仁心宅厚，這等治理國事的胸懷，小修很敬佩。」
艾莉絲掀起窗簾望向外頭：「這個小村子看起來很平靜。」
聖女：「是啊～感覺就像與世無爭。」
平靜？與世無爭？有點像阿爾姆小村的感覺，但是不太對勁……
艾莉絲：「我還以為會有盛大的歡迎。」
我終於明白悶在心中的怪異感。
「妳們……留在這別亂跑。」
推開倚偎身上的羈絆者就往外跑，蕾菲亞娜見我衝出來，有點訝異。
「小蕾、梅琳～守護小艾和聖女。」
沒時間理會她們的反應，我迅速來到野津的指揮所，希望還來得及。
「修閣下……」
野津正與霍爾茲喝茶，對我的闖入感到不解。
「村民有問題，請趕緊調查。」
「誒——」
「村民太冷靜，完全不像聖女蒞臨的場面。」
看得到的村民幾乎都是男性，而且沒有老人與小孩，個個有禮貌，但是態度過分一致，簡直就像是被安排的。
野津理解並認同這個說法：「在下立刻召回衛士，還有一半在街上商店內。」
霍爾茲對隨侍下達與野津一樣的命令。
對外防禦工程完美，但如果是裡應外合就糟了。
噹～噹～噹——
「敵襲——」傳來哨衛的警告，伴隨著急敲的鐘聲。
晚了一步嗎？我們走出帳棚外，一支火箭拖尾劃過高空。
我明白這只是開頭信號，接下來才是最要命的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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